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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代双骄 之 鱼戏江湖 (01~03)

      第一章

      昆侖山脉恶人谷,纵横绵延二十余里,穀中沟壑纵横、山壁连绝,岔穀极多,
    形成天然迷宫,若没有正确的地图,外人在这里转上十天半月也未必进得到真正
    的恶人谷中。再加上这里的古怪天气,明明晴空万里,一阵怪风吹来竟飞沙走石,
    顷刻便三步之外看不清人形。一道惊雷,泼天大雨说下便下,一两盏茶的工夫又
    风停雨收,山洪却又有如奔牛带着兽吼,以山崩之势袭来。要进恶人谷,身手不
    行,準备不妥,只怕行不过几步就被天地之威弄死。如果要是再在山势险要处伏
    上几名伏兵,只怕十万大军来攻山也顷刻死伤过半,崩溃而逃。

      而燕南天却单人独身,无地图无行装,肩上扛着一副巨棺,胸前还裹着一个
    繈褓,只花了一天时间便走到了真正的恶人谷中。

      世人皆想这恶人谷中必是阴森恐怖,如同地狱一般的存在,却不知现在的恶
    人谷灯火万点,似天上繁星眩人眼目,辉煌处有如天上宫阙。

      灯光下,一方石牌立在道旁,恶人谷三个血红大字镌刻其上,下面还有一行
    小字。

      入谷入谷,穀如地府,善人且死,恶人独活。

      语中之意竟是要来人泯灭一切良善之心。

      过了这石碑,一道青石道平坦笔直,直达灯火阑珊处,在那灯火照耀下那青
    石道已如镜子般光反射着灯光,更加地像天上淩霄殿中的金砖大道。

      燕南天越走越近,才发现这恶人谷竟与外面世界的随便一个城镇一般无二,
    房舍绵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有的勾檐画梁,有的破门烂窗,有的红瓦朱墙,
    有的茅草盖顶,有的门前绿柳,有的屋后溪流。

      这样的小镇,燕南天走过没有五百也有三百,却从没想过恶人谷是这般模样。

      一栋栋房屋,在灯火的照耀下,竟显得那幺安静、平和。

      但燕南天知道,越是这样的安宁平和的地方,越是杀机四伏,一扇扇紧闭的
    门窗背后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有多少把钢刀正準备向他剁来。

      气劲暗聚,燕南天已準备好迎接即将到来的血战,这里就算是龙潭虎穴,也
    不会使他生出哪怕一丝惧意,为了自已二弟夫妻的血仇,为了亲手撕碎那江琴恶
    奴,刀山剑林,地狱黄泉,他也闯得。

      突然间,前面道路上有人走了过来。

      燕南天掌劲暗布,只要他们出手,燕南天自信一招就拍烂他们的头颅。

      但这两人就这样走了过去,与燕南天错身而过,连一丝异常都没有。

      要硬说异常,就是两人都奇怪的盯了燕南天肩头的巨棺一眼,错身而过时还
    往旁闪了两步。

      无论是谁看到有人肩上扛着这样一副棺材,都会闪开两步。

      燕南天的眼睛都红了,就这样让那两人从身旁走了过去。顷刻,道路上的行
    人接踵而来,高矮胖瘦,青年耄耋,少妇老妪,竟都这样从他身边走过,无一例
    外只是看了他肩上的巨棺一眼,自动在他身旁分流而过。其中一名青年男子还呸
    的向旁吐了口痰,低骂一声晦气。

      除此之外再无一丝异样,真如个平常不能再平常的小镇。

      燕南天脑中一片迷乱,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他平生所遇的兇险疑难之事,何
    止千百,却从未有如此刻般心慌意乱。

      这时胸前繈褓传来婴儿的啼哭,燕南天定了定心神,深吸了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不论这里有什幺阴谋诡计,某自接着,任它八面来风,我
    自巍然不动,怕得谁来。

      抬眼向旁望去,见一酒幡,正是一酒楼客栈,隐隐传来酒菜香气,燕南天大
    步便向那走了过去。

      客栈门内正是上客时分,不说宾客如云,却也有十来桌的模样,燕南天自是
    不能扛着巨棺进去,找一阴凉处放下,喊过客栈门前小厮抛给他一锭银子,吩咐
    他好生看着。小厮看那巨棺原来竟是双棺巨椁,怕是一千斤都不止,这大汉竟一
    路用肩膀扛了来,拿着银子早已傻在那里。

      却说燕南天走进客栈大门,还未招呼,一个圆嘟嘟的胖子就眉眼带笑的迎了
    上来,哈哈笑着招呼道:「兄台远来辛苦,快快请进。」

      燕南天眼光一闪,只是嗯了一声,也不答话,便向一张无人的桌子坐了过去。

      胖子还是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跟在燕南天身旁,道:「年前闻得兄台与川中
    唐门结怨,在下等便已盼望兄台到来,不想兄台却害得在下一直等到今日。」

      燕南天心中微动,却还是沈住气,端住不动,口中只是不鹹不淡的应道:
    「是幺?」

      胖子也不疑燕南天有诈,接着又道:「司马兄你未来之前,在下等已将司马
    兄视为我辈兄弟一般,今日到得穀中,愚兄自是要好好招待一番,这荒山野穀之
    中,菜品自是比不上外面花花世界,但水酒却也有两杯,算愚兄为司马兄接风洗
    尘。」

      燕南天略一思索,便知晓这胖子定是将他当成了一年之前杀死唐门弟子一十
    六人的穿肠剑司马烟了,暗忖这胖子即将他当成了司马烟,正是大好机会,利用
    此良机正好查出江琴那恶贼所在。

      便答道:「如此,司马烟便谢过兄台,正好某也腹中正饑。」

      那胖子笑得更是见眉不见眼,挥了挥手,一个明眸皓齿巧笑嫣然的绿衣少女,
    姗姗走了过来,黑白分明的灵动眼眸向燕南天一瞟,万福道,「您好?」

      燕南天暗暗注意这少女,体态轻盈,肌肤娇嫩,眼睛虽过分灵动了些,却清
    澈乾净,分明只是个调皮可爱的女子,要说这样的人是十恶不赦的恶人,燕南天
    打死也是不信。

      应了她一声好,便吩咐道:「先帮某这侄儿碾些米汤。」

      胖子也哈哈笑道:「司马兄远道而来,没有心情与你说笑,先去厨下吩咐热
    酒做菜,再去为小公子煮碗米汤上来。」

      那少女娇笑道:「好可爱的孩子……」眼波流动,又向燕南天瞟了一眼,燕
    子般轻盈转身,娇笑着走了。

      待女子走了,燕南天转眼看一下四周正闲适品酒、低声交谈的酒客,只见衣
    着华丽者有,衣着朴素者亦有,有几位举止文雅明显是读书人,喝到高兴处也吟
    诵几句酸诗。这样的人随便一个城镇,随便一个客栈怕都能遇到十几个,哪有一
    点恶人的样子,燕南天心中对这恶人谷更是警惕几分。

      正思念转动间,那少女已一掀后厨的帘子,端着个木盘走了出来,盘中是三
    碟热菜两碟冷食几个馒头,还有一壶热酒两个杯子。

      饭菜摆好,燕南天却不动筷,胖子见他模样便知他心中所想,哈哈一笑道:
    「司马兄果真是谨慎之人,但却不知愚兄仰慕兄台久矣,又如何会害你。」

      说罢,拿起筷子先每道菜吃了一口,还拿过杯子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亮了杯
    底也不说话,只是含笑看着燕南天。

      燕南天暗忖这胖子既已认定自已是司马烟,想必不会下毒害他,如果不吃反
    而让人动疑,坏了计策,是以拿起筷子便大吃起来。

      胖子看燕南天吃得欢快,笑得更是开心,哈哈笑道:「这菜肴可合兄台口味?
    说来这做菜的师傅也是大大的有名,虽然小店本来也有一名做菜师傅,且是昔年
    江湖上响噹噹的人物,江湖人常说他做的菜即便明知有毒也会忍不住去吃,那厨
    艺绝妙,只怕皇宫的御厨都是比不上,兄台可知是谁?」

      这胖子也是个话唠,问了也不等燕南天回答,自顾自一拍桌子接着道:「正
    是昔日丐帮中的『天吃星』鲁有味,曾在半个时辰中,毒死了他本门丐帮七大长
    老。」

      听到这里,燕南天的脸色顿时一变,胖子却又是哈哈一笑道:「但今日却不
    是他掌厨,天吃星厨艺虽高,却还高不过今日这掌厨之人,要说今日这掌厨之人
    的厨艺更已是超凡入圣登峰造极,昔日江湖人形容他的厨艺,说便是他在眼前把
    人妻儿老母杀了做成菜肴端上桌来,别人也会忍不住大块朵颐,因为他的厨艺已
    高到人肉都能做成美味佳餚、让人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的地步。」

      燕南天听他说得恐怖,手上夹了一块肉,也不敢再放进口中。

      胖子又啪一声拍了一把桌子,道:「不错,今日掌厨之人正是江湖人常说的,
    不吃人头李大嘴!不过燕兄放心,今日这肉倒不是人肉,只是山中野鹿而已,真
    正的野味。」

      燕南天听到才真正大吃一惊,两目一睁道:「你说什幺!?」

      胖子仍哈哈笑道:「燕兄骨骼奇伟,天生异象,哈哈儿纵是瞎子也还是能认
    出燕兄的,你道这李大嘴是随便一人也值得他亲自下厨做菜幺,还不是惧燕兄本
    事高绝,吃出菜中的不对来,天吃星厨艺虽高,却也做不到真正让迷药与菜味完
    美结合的地步。」

      燕南天呼的一下站起来大怒喝道:「这菜中下了毒?!」

      「我与燕兄说这幺多话,正是等药力发作,不过燕兄放心,这菜中所下只是
    迷药,毒是毒不死人的。」胖子仍是哈哈笑着,脚下却后退了好几步,看来燕南
    天之名他还是怕的。

      这时燕南天头上一阵眩晕,脚下一软竟差点跌倒在地,果然迷药已经发作,
    而且药力奇诡,暗提真气去压反而眩晕感更重。

      燕南天怒瞪着这胖子,道:「原来你就是『笑里藏刀』哈哈儿,十五年前你
    一夜之间就把恩师满门杀死,就为你那师妹叫了你一声胖猪而已。想不到,今日
    燕某却在这里遇见你,好,很好,今日燕某饶你不得!」

      说话间,燕南天一脚踢在桌子上,那松木的桌子不过几十斤重,被燕南天一
    脚踢翻向哈哈儿飞去,带着风雷之声却像有千斤重。

      哈哈儿见燕南天迷药发作,仍能踢出这有如千钧的一脚,脸色早已变了,再
    也笑不出来,身子有如个圆球一样贴地一滚,避过飞来的桌子,大吼道:「快动
    手!」

      在他大吼中,四周原来悠闲吃菜喝酒的宾客纷纷执出了兵刃,两名衣着朴素
    似街头苦力的男子双手连扬,几十道暗器顿时如暴雨般向燕南天射去。

      燕南天只是提了脚下的长凳在胸前一舞,漫天的暗器便不见了蹤影,全都钉
    在了木凳之上,双手一使力,折断了长凳,左右手一扬,把偌大的凳子当成暗器
    甩了出去。发暗器的两名男子竟也闪避不过,哼都没哼一声就被木凳打爆了头颅,
    鲜血和脑浆溅满了他们身后的墙壁。

      一名华裳男子扑来,离燕南天还有几步远突的一扬手,一支精铁袖箭悄无声
    息向燕南天的面门电射而去,燕南天也不闪躲,右手一抓袖箭再反掷回去,袖箭
    洞穿了华裳男子身体之后再射穿他身后十多步远的墙壁,不知蹤影,这般惊世骇
    俗的腕力也不知究竟有多强。

      燕南天这时才大喝道:「某家不杀无名之徒,尔等报上名来!」

      其余人见燕南天见了迷药还如此神勇,早已心生怯意,互相对望,迟疑不敢
    上前来。

      一名身着劲装、手上套了一对利爪的男子一咬牙,厉喝道:「我宋无勇来取
    了燕南天的狗头!」

      话声未落,他已跃上一张桌子,然后像一条恶虎般向燕南天扑去。

      这宋无勇名字叫无勇,其人打起架来却极疯极勇,纵是别人的功夫比他高些,
    也敌不过他的疯劲狠劲,都死在他的手上。他说要取燕南天的狗头,但他的诨号
    却正是「疯狗」,因为他打起架来指甲牙齿无所不用疯狂至极,死在他手上的人
    也无一例外都被他用手上的利爪扯得支离破碎。

      只见宋无勇从桌上扑向燕南天,却突然落地一滚,从地上欺近燕南天,疯狗
    爪使出,瞬间就像长出了十几只手一样,一路从燕南天的下盘向咽喉攻击,短短
    一个呼吸间就攻出了十几招。

      燕南天却只是护着胸前孩子,揉身一闪,宋无勇连他的衣角都没摸到,眼前
    一花,哪还有燕南天的身影。

      突闻背后传来燕南天一声大喝道:「宋无勇,原来是你这恶徒,今日燕某遇
    见,留你不得。」

      宋无勇大惊,想转身,背后却已被燕南天一拳击中,身子直直向前飞了出去,
    直从客栈大门飞出十五六步才落在地上,胸前后背的骨头已经尽碎,死得不能再
    死。

      其余人等再不敢停留,呼哨一声全都穿窗而出,四散逃去。

      哈哈儿也大声道:「今日慢待燕兄,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也一掠身飞出门外,胖乎乎圆滚滚的身体纵跃之间,瞬息没了蹤影。

      燕南天也是强忍眩晕,根本不敢去追赶他们,游目一望,客栈里死的死,逃
    的逃,只留下个小女子躲在一张桌子底下簌簌发抖。大步过去一把捉起,见正是
    刚才送菜的绿衣少女。

      燕南天扯住她的衣领,怒声问道:「刚才便是你端来下了迷药的饭菜,说清
    楚你是哪个,燕某掌下不收无名之鬼。」

      少女吓得面色惨白,抖抖索索的快要哭出来,颤声答道:「我……我……只
    是个小丫环……是我爹带我进恶人谷的……我不知道他们要害你……」

      燕南天见这少女十六七岁模样,怎幺都不可能是十恶不赦的恶徒,不由暗怪
    自已多疑,也许她真只是个什幺都不知道的小丫头,便放开她大声说道:「看你
    也不像恶贼,某今日便放了你,你也莫要再在恶人谷呆了,到穀外去生活,再怎
    幺也比这好。」

      绿衣少女忍住目中骇出的泪水,颤抖的点头。

      正在这时变故突生,原来骇得要死的少女攸的手一扬,一股白色的粉末便当
    面向燕南天口鼻扑去,少女还嫌不够,左右手连连不停,直洒了十几股粉末,最
    后从怀中掏出个纸包,跳起来当头盖脸的直往燕南天的头上倒了下去,才牝鹿般
    的一揉身,逃了开去。

      燕南天本已气息紊乱,强弩之末,再加上心神鬆懈,根本未想到这少女会施
    诡计害他,一不小心已吸进几口粉末,闭气已是不及,等挥开眼前的粉尘要将绿
    衣女子毙于掌下时,她早已逃出店门,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咯咯直笑。

      燕南天虎目圆瞪,咬牙厉声道:「好,好,你很好,想不到燕某英雄一世,
    却栽在你个小丫头手里!」

      嘴里说着话,脚下也一步一步在向店门走去,竟打着死也要将这诡计多端的
    女子毙于掌下的想法。

      绿衣少女却笑吟吟的看着他,也不答话也不逃。

      燕南天走到离少女还有五步远的时侯终于腿一软,半跪在地。但他却不肯就
    此晕去,硬撑着又站了起来,又挪动着迈出一步,眼皮一翻,萎顿于地,再无声
    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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